刘贵成：乡村蓑衣

刘贵成

青山碧水云中雾，沧桑古树乡间路。蓑衣斗笠一农夫，黄牛识得茅屋处，这是我忘不掉的乡愁。一到下雨天，乡亲们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手执鞭，一手扶犁，赶牛耕田、插秧插红苕等农耕场景……像看过的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栩栩展现，每每想起，我的心情不能平静，回忆涌上心头。

我的家乡盛产龙须草，绝大多数农户家中的雨服蓑衣，是用龙须草制成的，于是有了编织蓑衣、修补蓑衣、绞织箩绳的手艺人，他们上半年编编蓑衣种种田，下半年弹弹棉絮挣挣钱。蓑衣可以左右向里对折，中间有一条对称轴，分上下两部分，上大下小，上面的叫蓑衣脑，恰似一个扇形；下部分叫蓑衣裙，与蓑衣脑连在一起时才能成为一件完整的蓑衣，两条细带系在腰间，背上布满缕缕草须，里面是编排整齐的草结，底边的衣摆像绵羊尾巴，雨水落下，细流如帘。有一天，我站在村口等父亲回家，暮雨里，父亲踏着泥泞疾步走来，头戴大斗笠，双手握着背后横着的锄头，把背上的蓑衣撑得像一张巨大的羽翼，犹如雄鹰伸开的翅膀，及至走近，颇像战场上身着盔甲的勇士，英俊洒脱，威风极了。此时，我被蓑衣的魅力迷住了，眼里充满好奇。回到家里，我央求母亲让我披披蓑衣，母亲笑了，取过刚挂在墙上的蓑衣，给我披上了，我没想到父亲穿起来威武干练，披在我身上却像钻进了一个圆桶，潮湿而笨重，并有浓浓汗酸味，我忙呼母亲帮我脱下蓑衣，再看脚下，已是一个滴水园圈圈住了自己。

蓑衣作为农耕时节最常用的雨具,其主要的功能就是防雨,下雨时外湿内干,通风透气,与斗笠配套使用,可达到全身防雨御寒的目的。春季，父亲穿着它，冒雨犁田耙田插秧，那山沟里的雷公田就会变成明镜的平湖，就会有夜晚的蛙声，绿色的浪涛，金色的收获；夏季，父亲穿着它，冒雨插红苕，那山地里就会有绿色的被子，圆溜溜的果实，甜丝丝热呼呼的薯香;秋季，父亲穿着它，冒雨栽油菜，那乡村就会有绿色的方阵，醉人的花香，希望的收获……

蓑衣，作为历史上流行最久的雨服，曾为农民能在雨天劳作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而今早已被雨伞和雨披取代，成为过时的旧物。现在许多年轻人见到都不一定认得，它和过往岁月一起，渐渐成为人们心中的记忆。随着打工潮和移民搬迁潮的兴起，乡村老家已成废村，面对荒凉凋敝的家园，我很想有件父亲那样的蓑衣，但拙朴的蓑衣已踪迹难觅。若有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心境，不披也罢，披了它，我将在这荒芜的田野里种上久违的绿。

作者简介：安康市汉滨区关庙镇刘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