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门前的一株烟草

老屋门前的一株烟草

老屋门前有一株烟，一米多高，顶上开着几朵粉红色的小花，颜色很淡，形状有点像喇叭，但比喇叭花小。

我也记不清这株烟是何时生长在这里的了。只记得有一年回家看到老屋门前四五米处的一堵泥墙边长出了一株二尺来高的陌生植物，叶子大且绿。

问爷爷，爷爷说这是黄烟。

我很惊讶。附近并没有谁种烟草，这是从那里来的呢？爷爷解释说是风送来的种子，落在墙根，阳光、土壤、养分充足，它便就地生根了。

可不是，我每次回家都看到那株孤独的蓬勃的烟草，在无人的颓墙边，在清幽的小径旁，疯似的成长。没有同类没有伙伴更没有朋友，就这样孤傲地生长着，在寂静的荒村，在潮润的墙角，唱一出生命的独角戏。

春天是翠翠的一片，为春增一生气；夏季是茂盛蓬蓬勃勃的一株，占据了周围五六米的空间。秋季也不枯萎，还是那么有生气，仰首挺胸，枝上还长了些果子，核桃般大小，椭圆形，挂满枝头；冬天也不至于落叶，不过枯黄了一些叶子，那些果实成熟了，有些掉在地上，有些被太阳晒裂球开来，露出里面菜籽般大小的种子。冬末春初的时候才是烟草的枯萎期，温和的春晨，每次经过老屋，看到烟草是只有枝头上孤零零几张枯黄的叶子。等天气转暧后，烟草便又吐新绿了。

许多春过去了，这株烟的绿色一直没有减。我原以为烟草是一年生的植物，没想到几年了，烟草的生命力依然的旺盛，每次回家都可以看见它的翠绿姿态。我想这也许是因为在南方气温相对高一些吧，这株烟草才可以熬过几个冬天。

也许人生也是这样，生命顽强的，无论多么孤寂多么恶劣的环境也不会倒下，甚至能创造许多生命的奇迹。就像这株孤寂的黄烟，没有观众，没有掌声，没有伴奏，也能坚持演了几年的独角戏。生命贵在坚持而非环境！

被这孤独的黄烟感动的那年正好是生命最失落的时刻，看到这顽强的黄烟，不觉肃然起敬了，从而有了继续向前走的念头。再以后便全身心地投入了新的斗争。

我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有时候就是回家了也没顾得上这株烟草，总是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家变成了驿站。

似乎忘了这株曾经给过我力量的烟草。

年初回家小住了几天，许多事终于告一段落，于是也就有了闲情。

清晨漫无上的漫步于村巷间，发现不远处的土地上有许多绿色，我走上前，看到许多叶子肥大翠绿翠绿的植物，有些意外，记忆中这里并没有这种翠绿的植物也没有这样大叶子的野草。

细看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黄烟。

这下子我更纳闷了，村巷时虽说荒凉了许多，然而也并不是没有人，怎么就轮得上这些烟草疯长了呢？我记起了那株孤单的烟草，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来生长烟草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挙头大的树桩，大约就是死去的黄烟留下的吧。最初的那株黄烟早枯萎了，可是它撒下的种子还在，并且发芽生根成长，长势一点也不比老黄烟差。

这里原来是没有黄烟这种植物的，后来，有一天，吹来了一颗烟草的种子，于是这里便有了一大片的烟草。其实生命就是这样，许多事情都是从无到有。正如鲁迅所说的：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我在这一片黄烟苗前站了好久，黄烟们占领这块土地之前，一无所有，一无所依，就一颗种子，飘飘荡荡，不知所向。然而只要不放弃，飘落在土地之时便抓紧会生根发芽了，而且长出了一大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黄烟不放弃不气馁，即使是长于深谷长于荒村，也要尽情歌唱，唱尽这生命的乐章！生命不也正应该如此吗？若没有尽情唱完生命这出戏，如何对得起上天赐予我的鲜活肉体呢？若不能让生命飞扬让青春无悔，似水华年，当白发苍苍坐在轮椅上之时没了回忆的片段，如此之生命，不如无。

我想套用保尔的话来概括是最好不过了：“人生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致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致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不过我没有像保尔一样有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的壮志，我不过是想只要是好好为自己活一次，让生命不至于无聊和苍白，至少自己知道每天都过得充实，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在生活着，在为梦想努力着，让生命无悔，让生命飞扬。

茅影20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