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树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我家的前院，栽了两棵花椒树，是2016年春节我们开车回荆门过年时捎回的。　　正月初四，是岳父的生日，那年家人为岳父庆生之后，我们就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返程了。岳父说：“我给你们准备了两棵花椒树，你们拿回去栽在院子里。”树苗不大，约五十来公分高，放到后备箱，很顺利地带回到了惠州。这是岳父岳母自己培育的花椒树苗，他们亦种了两株在楼下公共的绿化带里。　　这年8月，琬林赴美留学，岳父乘长途汽车专程赶到惠州见琬林，为琬林送行。那次他又带来一株花椒树。我把这株花椒树栽在了后院。不知道是不是培植不得法，或是广东亚热带气候不适合花椒树生长，那株树苗长得非常缓慢，至今仍然还是矮矮的，好像与当初送来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生长得很顽强！　　过了一年，岳母问：“你们的花椒树结花椒了啵？”我说：“没有呢。”她说：“我们种的已经结籽了吔”。有一年回荆门，我们还帮岳母在他们种的花椒树上采摘了不少花椒。而我们种在前院的花椒树，虽然长到一层楼那么高了，但是细细的，却不粗壮。每年春天，我都期盼着花椒树能像荆门的花椒树一样开花结籽，可是每每令人失望。 　　今年一场瘟疫，连带了我家的运气。大约是九月份吧，我家的厨房下水道被堵，经查是埋在地下的公共下水管道淤塞所致。物业管理处派人来处理，要开挖院子寻找地下被塞的管道。等我回到家里，才发现施工人员把栽在前院的两棵花椒树砍了，我极为惋惜。我打电话给保安队长，说：“你们挖水管，怎么将我的花椒树都砍了呢？那可是我从千里之遥的老家荆门弄来的呀！”对方听了，赶紧说：“邓老师，那下半节还在，我去找来”。可是，当他从地下车库回来，很惋惜地告诉我：“邓老师，不好意思喔，没有找到，可能是随垃圾运走了”。如此，我又能怎样呢？埋怨人家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只好装着若无其事地样子说：“算了，算了！”这话说得轻松，我心里其实非常难过与沉重。那岂只是岳父岳母送给我们的两棵花椒树？它可是承载了岳父岳母对我们的厚重期望啊！　　一入十月，正逢双节大假，荆门那边却传来不好的消息。我们在电话里得知，岳父在二号夜里腹部疼痛难忍，第二天便住进了医院。我们与岳父通话，发现以往声如洪钟的他，声音嘶哑了，说话少了往常铿锵有力的中气。我隐隐感觉岳父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在前，我好几次与Milly说：“我回荆门去，陪老人家住一段时间吧。”岳父与癌症搏斗了五年了，心身俱疲，应该陪他住一段时日，但终因事务缠身，没能成行。一日到后院喂鸡，猛然就看见岳父曾经送给我们的那把砍刀。这把刀，自从我们搬家，就放在这个旮旯里，我还从没有觉得它如此亲切与珍贵，它也从来没有引起我对它的高度重视和刻骨铭心的痛。也就是这天，我在书房里，含泪写下了《岳父的砍刀》一文，我想用文字，激发岳父的勇气，提振岳父的精神，与岳父携手奋斗，战胜病魔，赢得生命的时间。我把文章发到了家庭群里，亦专门发到了岳父的微信里。我希望他能看到这篇文字，获得振奋的力量。尽管岳父是一位爱学习、爱看书的人，但是，直觉告诉我，病魔至此，他已经没有心力再阅读任何文字了。　　十一月七日，这是周六，我们接到荆门二姨父的电话，说岳父的情况很不好，要我们赶快回荆门。我与Milly和小琬周日飞武汉，晚上九点多钟赶至荆门，躺在医院的岳父，此时已经魂体分离了，肉体没有了意识。我们在床前喊：“门爷爷！门爷爷！”好不容易，他的魂神终于被我们呼唤了回来。他眨了眨眼睛，眼神开始像相机一样聚焦了。我们再喊，他终于认出了我们，他迷迷糊糊地问：“小琪咧？”我们说：“小琪回不来，等下与您视频。”他颔首默肯，表示可以。一会儿，他眼皮搭了搭，又昏睡了过去。此时我眼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瘦得只有一个轮廓了，浓浓的眉毛凸起，逾发显瘦。牙齿蛀黑，看得出来，已经稀松无力。但脸色红润，尚有气色。从医院出来，孩子的二姨父问我：“依你看老爷子还有多长时间？”我说：“恐怕还有一个星期吧。”他说：“那就安排你后天晚上值班。”　　因为疫情，进入病房检查得严，除了量体温，还要核酸检测手带。我们只好待晚上医院下班后再去。第二天上午，Milly和小琬去了医院。下午，我在宾馆一边听新闻，一边走步。大约五点多钟，二姨父来电，说赶快到医院。我心里一咯噔：突然得这么出人意料么？！我赶到医院住院部2号楼4楼47床时，岳父面色开始发白，电子显示仪的心率图也趋于平行。不一会儿，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一个领头的主治医师看了看显示仪，又看了看岳父的瞳孔，说：“走了！”这声音轻缓而又肯定。接着只听显示仪“嘀——”的一声，停止了运转。岳父生命的时间定格在2020。11.9.17：31的数字上。大姨妈、二姨妈极度悲伤，泪如雨注，Milly与小琬从门奶奶那边赶过来，见状，泪如泉涌，咽泣不止。Milly一边摸着父亲的手，一边哭诉：“中午还与小琪视频了，怎么就走了呢？要是不视频就好了，他还有个念想，也许不会走得那么快。”她摸着围在父亲脖子上的那条澳洲纯羊毛灰色围巾，泣不成声：＂这条围巾你从来没围过，现在才用有什么意思？你这一辈子，什么都舍不得用，过的是什么人生啊？！……＂这条围巾是妻子好多年前送给门爷爷的，他却从来没有用过。Milly亦爱亦怨的哭诉，表达了她对父亲的深爱之情。　　象山肃穆，漳河含悲，泪洒东江涟水；东宝云腾，汉江潮涌，魂牵淮安惠州。岳父以他勤奋、正直、节俭的人格魅力走完了76年的人生，但是他为人处世的品德与精神，可鉴天地，永昭日月！　　岳父走了，明天我们就为他礼送人世间的最后一程。我想，他离开我们的只是躯体，他的音容和精神留在我们点点滴滴的记忆里，永远不会褪色，时时会被回想，温暖和激励努力前行的家人和亲友！那棵还未长成而顽强生长的花椒树，就是门爷爷不屈向上、坚韧不拔精神的象征与化身，时时激励着我们。　　2020.11.10.23：20.于荆门殡仪馆流芳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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