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少年

“你好吗？那个少年，要学会去感谢，他们对你的挂念，你好吗 那个少年，白发渐渐出现，总会有远行那天！”，休息在家，偶然听见霍尊演唱的《你好吗？少年》，让我不禁潸然泪下。现在已然是2020年了，十年过去了，你好吗？我亲爱的外公！

外公是南京下放的一名知青，那年，他20岁，独自一人背上行囊，背井离乡的来到了灌南的一座村庄，开始了他新的人生。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外婆，也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养育了三个孩子。我妈说，外公对她特别的“抠门”，幼时去县城上学的时候，一个星期只给她2块钱，每天只能买一些白菜豆腐和豆芽，每天来回换着吃。其实，那时候条件太困难了，他自个在工厂里面也吃不好，还要寄钱回去给外婆，也没有多余的钱，哪像现在想吃啥吃啥!小姨总和我说，外公年轻的时候过的特别特别的苦，别的知青下放到农村，不是拖家带口，就是父母、兄弟一起，只有外公是孤身一人的外地郎;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欺负，吃不好，穿不暖，有时候小姨和外公生气的时候想想这些经历就特别心疼他。舅舅还说：你外公外婆那个年代生活是特别艰辛的，养家糊口都不容易，我现在深有体会，等你大了以后你也会明白的！这是外公三个孩子对他的印象和评价，而我，从小我就是听着外公那腔正宗的南京话长大的，他生气的时候会嘀咕几句，还要跺几下脚来表示他的急燥，现在想想，着实有趣。而现在，我有许多的感恩和报答还没有去完成，而外公一点也没有享受到我这个外孙女的福气，就患疾去世了，那年夏天，他67岁。

假如我没有落水

记得住在农村的住户，每家门口都有一条小河，夏天，可以开闸放水，清凉的河水流过各家门口，加上大树的遮挡，即使是没有空调的夏天，也是非常凉快的。那年，我大约4岁的时候，高高兴兴地穿着新买的蝴蝶小拖鞋去村后找农忙的外婆，路过河边，发现手有点脏，我就蹲在河边撩起水花洗手，一不小心自己就掉下去了，河水不深，我冒出头，害怕的都喊不出救命，于是便自己爬上来了，可是，我的小拖鞋却不见了，我哭着找到了外公外婆，说：“我刚刚掉河里了，蝴蝶拖鞋没有了”!外公吓了一跳，赶忙问：“你落水了啊?你怎么上来的啊?”我委屈的说：“我自己爬上来的，小拖鞋也没得了!”后来外婆带着我回家换了干净的衣物，而我心里只想着我的蝴蝶小拖鞋。这时，一个大爷走过去问：“王大妈，你家王老头在那边河里干吗呢?”听了这话，我和外婆一脸疑问，赶紧跑过去看个究竟。多远就见那边围了一群人，我走近一看，只见外公穿着汗衫短裤，拖鞋摆在一边，站在河里，双手打捞着，原来，外公在找我的小拖鞋，那个弯着腰，清瘦的老人一遍一遍的摸索着，那个画面，我到现在也还记忆犹新。最后，天也黑了，外公也只找到了一只，还哄着我说，“实在找不着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明天我再给你买新的，啊行啊?”我抱着一只拖鞋点点头。现在回忆起来，假如我没有落水，外公也就不会为我去河里找拖鞋了，假如那天，我没有穿着新拖鞋，即使落水也不会丢，假如我落水了，小拖 鞋还在我的脚上。

假如我有100块钱

外公家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开个小杂货店，那时，我和妈妈在外公家小住，应该是秋天，我在院子里和小朋友玩，外公一个人在旁边编竹筐，突然来了一对男女，骑着摩托车来买东西，我也跟去凑热闹，只记得他们拿出100元人民币买了一些吃食，最多花了20块，外公就找钱给他们，他们不甘心，又买了几样，还拿出一些零钱让外公找，就这样一来二去，外公都被绕晕了，稀里糊涂的就找了钱，只见那两个人骑车就奔驰而去。其实，平常也都是村里的乡亲会光顾外公这样的小店，这陌生人一来，都觉得挺奇怪的，后来，一个串门的阿姨说，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两人啊，王大爷，我看看这钱，阿姨手一摸：“哎呀，遭了，王大爷啊，这钱不是假的吗?赶紧追啊!”这时，外公一下子才反应过来，鞋子都没穿，拿起100块钱拔腿就追，一边追一遍喊着：“哎，回来啊，钱错啦，回来啊!”我站在身后，看着外公拼了命奔跑的样子，到现在都不能忘记，其实哪里还有人，早就已经跑远了，后来，只见外公赤着脚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100块钱，我妈也只能安慰外公几句。我就傻傻的站在旁边也不吱声，外公回到院子里，重新编起了竹筐，难过的晚饭都没有吃，他眼里的失落感多令我难忘啊。那时，我就在想，假如我有100块钱就好了，这样换给外公，他就不会难过了;假如那天，我不懂事，赶走那两个人，外公就不会被别人骗了；假如，那时我能够发现那是假钞，外公也就不会上当了，假如，假如……我多希望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啊，这样，外公也没有这一次的失望。

假如生命可以重来一次

外公是因为胃癌去世的，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晚期了。年轻的时候吃不好，穿不暖，一直有胃病，等到后来生活好了，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临走时用骨瘦如柴，骨瘦嶙峋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一点不为过。一个身高1米75，体重只有80斤的老人躺在一张小床上，每日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似乎生命的尽头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不是没有带他去看病，只是外公的身体状况最后连检查都做不了，何况手术或者其他治疗。一次，我去医院看外公，买了一点香蕉给他，外公还抱怨我说：“你现在是学生，还没有赚钱，不要买东西给我呢!”可是，外公，我现在已经工作了，有能力赚钱了，可却再也没有机会孝敬您了！之后的暑假，我在餐厅打工，早上大约9点，妈妈打电话哭着和我说：婧婧，你赶紧过来吧，你外公快不行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都懵了，立马狂奔坐车赶去外公家。到那边时，只见妈妈，小姨，舅舅在外面哭泣，我慌了似的跑进屋里，就看见外婆眼含着泪，紧紧握住外公的手，仿佛在乞求外公不要离开。而我最亲爱的外公，已经穿好寿衣，眼里噙着泪，呆滞的望着天花板，我跪在他的床前，泣不成声，握住他那冰冷的手，拼命的摇头，叫着我的外公：求求你您不要走，我会好好学习的，以后做一名好护士，好好地照顾您，求您不要走……”外公望向我，张着嘴巴，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我不知所措，只有哭泣。后来，妈妈把我拉走了，说：“不要在你外公面前哭了，他不愿看见我们这样!”。过了一阵，我就听见小姨、舅舅在屋里悲痛的哭泣声，我知道，外公走了。舅舅给他合了眼，我想，或许外公还有夙愿没有完成的，他还不愿离开，可人的生死已经命中注定，哪里还由得我们自己做主呢?我只愿远在天堂的他再也没有病痛的折磨，可以吃饱饭，穿暖衣，有钱花!假如，我有能力带他每年体检，再早点发现疾病，或许还有治疗的可能，假如，我有能力照顾他的一日三餐，好好养着他的胃，也许就不会有这么要命的病，假如外公体质很好，或许还有手术的一线生机，假如，假如……再也没有假如了。

“还记得那天，一双旧皮鞋，拉着我走过那一横一竖的街，停止的瞬间与吵闹不觉，是什么在对着我道别。”《你好吗？少年》这首歌的旋律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我想象着那个少年背着行囊离开家乡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感叹，你好吗？少年！

新年将至，远在天堂的外公，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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