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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点·新锐力】小镇弹花匠(小说)

2022-04-26 11:33:40 来源:华泰文学 点击:22

南塘镇素称十里长街,沿街的房屋都是手艺人的店铺。钱阿寿家是弹花匠铺。祖宗传下来的弹花匠绝活,到钱阿寿的手上已经有好几代了,一条街上老字号弹花匠铺少说也有十余家,但没有那个弹花师傅比得上阿寿的绝活。

钱阿寿的父亲,人称钱老三。因他姓钱,排行老三,镇上的人们喜欢叫他的外号。阿寿十六岁跟父亲学手艺。钱家弹花匠店生意兴隆,有一点镇上的人是共识的,那就是钱家做工精细结实,色样新颖,无与伦比。

本来钱阿寿可以读高中。但那年,钱阿寿的母亲病逝了,父亲钱老三伤心欲绝,以酒消愁。阿寿缀学了。从此跟钱老三学弹花匠,竟然熟能生巧,加之祖传的弹花匠秘籍,倒也游刃有余,小小年纪已被镇上的人尊称为“阿寿师傅”。

父亲钱老三是南塘镇二灶饭店的常客。二灶饭店是属于南塘镇供销社的门店,钱老三有一个老相好名叫金凤,在这个店里当服务员。金凤是一个寡妇,男人早在几年前岀海打渔遇难了。她的男人从不吸烟沾酒,干活勤快,在村渔业队还是一把舵手。那天海上发了大雾,本来渔业队可以休假,可男人凭着多年出海打渔的经验,自认为没事,硬是带了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摇着渔船出海了。到了傍晚,夕阳已经西下,星星开始眨眼,两个青年浑身湿漉漉地回来了,唯独不见金凤的男人。大雾天的,小渔船触礁翻了船,她的男人是死是活下落不明。村长连夜召集船老大去海上搜寻,一直在海上寻找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哪里还能找到金凤的男人啊,尸骨全无。有一年海水冲毁了堤坝,南塘镇政府发动镇民围海自救,有个镇民在退潮的海地上发现一个光秃秃的骷髅。当时干活的人围观者说,这是金凤男人的。于是大伙收拾起来,送金凤家。金凤的男人失踪了一年多,如今终于找到了他的尸骨,金凤痛哭万分。安葬了男人,金凤和女儿多多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辛苦。后来,李副镇长安排金凤进了南塘镇二灶饭店,算是临时工,并非南塘镇供销社正式员工。金凤也不计较这些,只求能有个安稳的工作就行。金凤虽然年纪四十岁开外,但风韵犹在。

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金凤走进了镇上的人梦寐以求的南塘镇供销社,她的绯闻流传得沸反盈天。大家说她搞关系的男人不止李副镇长一个人,现在钱家弹花匠铺钱老三也成了她的相好,每天镇民去二灶饭店吃饭,总见金凤对别的男人嬉皮笑脸,眼来眉去的,觉得不大正经,怪不得她有那么多的男人喜欢。

钱老三因为家中没有女人做饭烧菜,自然往金凤工作的二灶饭店跑,这是情有可原的。但酒足饭饱后的他那句话:“阿凤刚死了男人,她那有心思再偷别的男人。她对客人微笑,这是她服务好,是工作需要。”话音未落,被同桌的酒友当场“呸!”了一声:“呸,你为阿凤这么说话,她是你的相好,不打自招了!嘻嘻……”但当他们见到金凤前来收拾碗筷,打扫卫生,大家也不敢放肆了。在大美人儿面前,又是跟孤男钱老三一伙的,也不好了哪儿去。家里有老婆女儿做饭烧菜的,干吗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大凡到二灶饭店来的单身男人,免不了有好色之徒的嫌疑。

金凤是一个临时工,工资比别的职工少不说,奖金分文全无。至于闺女多多的事,钱老三终于说到了重点,一杯酒和下酒的猪头肉下肚,钱老三要认金凤的女儿多多为干女儿了!

多多年芳十六,长得已象芙蓉岀水似的娇美,正在读高中。钱老三也许喝醉了,舌头转不过弯来,原来叫“金凤”、“金凤”的,现在干脆利落叫了“阿凤”。“阿凤喂,我只有一个儿子阿寿,身边没有女儿,我想叫多多做干女儿。”

金凤有点为难,说话非常温柔:“三哥,真的不好意思。多多已经答应做李镇长的干女儿了。”

一听李镇长做了多多的干爹,钱老三显得异常生气。本来他对李副镇长有意见,李副镇长毎次总比钱老三抢先一步走进二灶饭店,与金凤嘻嘻哈哈地聊天。金凤也跟李副镇长嘻嘻哈哈地说笑。有一天,钱老三亲眼见到金凤拿了两个肉包子,往李副镇长的中山装衣袋里塞。李副镇长走后,钱老三才走进二灶饭店。可金凤对他很冷淡。现在,金凤在钱老三面前,又说起李副镇长叫多多做他干女儿的事,钱老三惦量着金凤张口“李镇长”、闭口“老李哥”的份量,心里觉得很不滋味,起身欲走。

金凤赶紧拉住他的衣角:“三哥,干吗急着回家?”

钱老三撒了一个谎:“我怕阿寿把饭烧焦了。”

“都过了晌午了,还担心啥呀?”

“我刚接了一个客,忙着赶制新被。”钱老三吱吱唔唔,心里也觉得别扭。

金凤说:“三哥,别把这事放在心上。那天李镇长来喝酒,说着玩的。他说多多乖,想叫多多做他干女儿的意思。我碍于面子,不好推辞,只说这事要问闺女再说。”

钱老三悬着的心放下了。

一连几天,钱老三没去二灶饭店。

又过了十来天,金凤到了下班的时间,胳肢窝里挽着一袋棉花,跨进钱家弹花匠店的门槛,嚷起来:“钱师傅!钱师傅!三哥,在家吗?”

不见钱老三应声。只有钱阿寿一个人在轧棉花。“金凤婶,你家今年做新花絮被呀,快快请坐!”钱阿寿人长得好看,又这么有礼貌,金凤心里喜滋滋的。

但金凤惦记的是钱老三:“阿寿,你爹到那儿去了?”

钱阿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说:“爹去谢南涛牙科看牙疼了。”

金凤担心地说:“怪不得这几天你爹没去二灶饭店,牙疼厉害吗?”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钱阿寿说:“我爹经常疼得吃不下饭。”

“噢,罪过罪过。”金凤说。

钱阿寿问道:“金凤婶,怎么不见多多来呀?以前她都帮忙轧棉絮的。”

连他自已说的“以前”,也搞不清是哪年月的事了。金凤家是农业户口,南塘镇是全县棉花种植地。镇民除了出海打鱼,还在盐碱地上种棉花。生产队毎年都超额完成国家收购棉花的计划,把剩余的棉花分给社员。金凤在生产队也能分到棉花。去年她家在钱家弹花匠铺弹了一条新棉絮被,确实是多多抽空帮过一回忙。金凤因二灶饭店有点事,急着回去,便说:“多多明天放寒假了,先把棉花暂时放在这儿。明天叫她过来帮忙。我走了。”

没等金凤走出门,钱老三回家来了,他手上拿着一条小木凳和一根鱼杆。原来,钱老三不去二灶饭店,毎天都去水库垂钓,消遣消遣。他的鱼呢?大冬天的,内行人都收鱼杆了,不再垂钓。可他不以为然。事实上他在鱼汛期不是钓鱼的料,鱼儿也难得上他的钩。回来时,实在忍不住对金凤的相思,特地到金凤家串门。在金凤家,他见到放学回家的多多,正在小院子里扫地,便问道:“多多,你妈呢?我钓了几条鱼给你家。”

妈是钱师傅的老相好,做女儿的时有耳闻。但妈守寡多年辛苦不容易,是应该嫁人了;再说钱师傅也是一个亡妻的男人,人又勤快能干,不愧为是妈的一个择偶的人选。再说了,他们长辈的事,孩子不好掺和。多多内心上接受了钱老三做后爹。

多多说:“钱叔,我妈去你家弹花匠铺了。我家有几斤花皮,是妈给我做新被的。”

钱老三“噢”了一声,便把几条鱼交给多多,想回家去。

多多又说:“钱叔,阿寿哥的弹花匠手艺介好,都是你教得好。明天我放寒假了,我有时间了,想跟你学弹花匠。”

钱老三呵呵地笑着:“呵呵,我忙呀,恐怕没时间教你。这样吧,我回家跟阿寿说,叫他收你这个徒弟,好吗?”

多多很高兴,爽快地答应了。她与钱阿寿是初中同学,心中对他仰慕已久,讲不岀这是少女们的什么情感。至于钱老三,却有另一种打算,多多聪明伶俐,美貌如花,巴不得叫她早点做钱家的媳妇。

钱老三回到家,跟儿子钱阿寿说了多多向他拜师的事。钱阿寿开始不同意,说自己手艺不精,那里资格做师傅。后经父亲再三劝说,勉强答应试试。多多家那边,金凤听到女儿已拜钱阿寿为徒,自然满心欢喜。两位家长的撮合下,多多和钱阿寿走在一起了。这也就有了阿寿师傅和多多的一段爱情故事。

第二天,多多如约来到。钱老三有意迴避似的,一大早不见了踪影。

开课第一课,跟师傅学轧棉花。而多多去年一早就学会了。人站在轧花机上,把花皮塞进轧口,太简单不过了,多多显得心不在焉。“师傅,我妈昨天给我买了一块红绸缎布面,弹好新棉被一是给我结婚时准备的。”

钱阿寿说:“你这么小,你妈就给你准备了!”

多多瞪大了眼睛:“我十八岁了,高中马上要毕业了,还小吗?!我妈十八岁早就嫁给我爹了。”

其实,金凤不是给女儿结婚时买的。女儿还没有相亲,做母亲的是为女儿在冬天暖和睡着想,只不过颜色挑选得太鲜艳了,很容易使人产生误会,以为多多要嫁人了。现在多多大胆地说起自己准备结婚用的,目的试探一下阿寿哥的反应如何。

钱阿寿受宠若惊,慌忙说:“别这样,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师傅这称呼太别扭了。”

多多脉脉含情地说:“师傅,快来呀。……”多多说话声音很小,生怕路过被赶集的镇民听见。“当、当、当……”在一声接一声的击打声中,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这辰光,一早岀门的钱老三悠闲地在二灶农贸市场遛达了一圈,然后走进了二灶饭店。因为时问已是上午九点钟多了,饭店里的几个服务员准备打扫卫生。快嘴来嫂见到钱老三进门,便用胳膊徃抹桌布的金凤身上捅:“你说钱师傅不来了,这不,他手上拿着猪头肉过来喝酒了!钱师傅,你早,请坐!”

钱老三幽默地说:“还早呢?都九点多了。阿来嫂,你赶紧回家吧,阿来在街上跟人家打架受伤了,我送他去了医院。”

快嘴来嫂不相信,说:“钱师傅,骗人的吗?你来找金凤,怕我碍事,想支开我?”

金凤给钱老三烫热了老酒,争辩说:“三哥是我们二灶饭店的常客,他那一次支开你了?我们二灶饭店还有职工五个人呢!”

快嘴来嫂还是相信了钱老三的话,向金凤主任请了一小时假,匆匆忙忙回家。

不知今天早上怎么了,钱老三没喝一碗老酒就醉倒了。在二灶饭店阿环师傅的提醒下,叫金凤搀抚钱老三去南塘镇供销社金凤的宿室休息。金凤家离二灶饭店七八里,由于二灶饭店凌晨三时就要上班了,金凤为了工作的方便,向领导弄了一个单身宿室。现在这钱老三以为金凤闺女多多拜钱阿寿做了弹花匠徒弟,两家人成了一家人了,假装发酒疯子,乘机占寡妇金凤的便宜。这金凤身材苗条,本来一大早匆忙上班没吃早饭,又忙又累的活儿使她腰酸背疼,现在拽着胖墩墩的钱老三,气喘不过来了。

钱老三死老伴十多年了,不知寡妇床上是什么的。一到金凤宿室,佯装倒头就睡。可当金凤转身要走时,他却一把拉住了女人的衣角说:“阿凤,你等一会儿!”

金凤老早就猜到钱老三图谋不轨,但念在闺女多多拜他做了干爹,又拜他儿子当了弹花匠师傅;又念他平时对自已寡妇孤女照顾周到,也就忍了。但必须声明的是,你不能欺负俺金凤,金凤可不是贱骨头!她一本正经地说:“钱师傅,我只把你当兄弟看待,你别做岀格的事啊!我喜欢阿寿做我的女婿,我们成全一对小的。”钱老三没吱声,不久打起了呼噜。凡是聪明人遇到这种尴尬场面,也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金凤只当钱老三痴人说梦,她抖了抖肚兜围身,镇静自若地走岀南塘镇宿室,到二灶饭店去。

说实在的,金凤喜欢钱老三,胜过喜欢李副镇长。当年李副镇长是有恩的。金凤男人死后,李副镇长以渔业办名义专门慰问金凤家,他长相象一个文人,用白晢的双手握着泪流满面、伤心过度的金凤说:“你有什么困难向党和政府说。我们想方设法帮助你!”后来,李副镇长安排金凤进了南塘镇供销社所属的二灶饭店,当了一名临时工。李副镇长的大恩大德,金凤觉得一生难报,最终她在供销社的宿室里叫李副镇长过夜。

李副镇长虽然官场上红红火火,但在家里是个不幸福的人。他老婆是个黄脸婆娘,半身不遂,靠坐轮椅过日子。每天要吃一手把的药,又是南塘镇上有名的药罐子。象这样体质孱弱的女人,已有二十多年没过夫妻生活了。丈夫在外寻花问柳的事,常常传到她的耳朵,她是闭目塞听,忍了。每天她要做的功课是手上的佛珠,口中念着“阿弥陀佛……”也就置身到佛界清静之地,不问人间情事。

他们有一个儿子,因年幼时发烧患了脑膜炎,人救活了,却变了一个傻子。毎天闲居家中,快到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三岁小孩一样搭积木、玩魔方。那只魔方已经在他手上玩弄了二十多年,但他却玩不岀什么门堂。但他还是继续玩着。不知什么时候,李公子对病瘫的母亲花团锦簇的裤子产生了好奇,他经常穿戴母亲的裤子,对门外路过的女人傻乎乎地笑。李副镇长对此觉得,傻儿子长大了,该给他说个媒了,让他早点成家立业。

李副镇长的眼睛瞄准了金凤家的闺女多多。此时,多多已经高中毕业,正在家待业。

这天,阿来嫂登门拜访金凤家。阿来嫂前几个刚离职,又重操旧业,给人说媒,人称快嘴来嫂。方圆十里,闻名遐迩。她要给多多提亲的小伙子正是李副镇长的公子李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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